大伯父有一个独子,自小人憨厚老实,取了个小名叫"大闷″,可人们都叫他"老闷″。他读不进去书,识不了几个字。成人后身体虽结实有力,但个子矮小,也沒娶上媳妇,大伯父去世时闭不上眼。我拿住大伯父的手说:"大伯,您放心走吧,我会关照哥哥的",大伯父这才放下操劳了一生的心。
老闷哥早年在生产队当放牛娃,割的牛草是生产队的三头老黄牛一冬天也吃不完。只是人太老实,光会埋头干活,不会说假话。人们都认为他是闷娃。所以"老闷″的外号人们一致叫了几十年。有人叫他,高兴了哼声,算是回答人家,不高兴了闷声不响,撅着嘴黑着脸,会一脸的不高兴。
十几年前,我托人介绍老闷哥去县医院锅炉房烧锅炉打工。虽然工资不算很高,但医院从不拖欠工资。不仅如此,每到老闷哥从后勤科会计手里领到工资时,还会领到科长额外给的红包。每逢到科长那儿请假回家看看时,还会领到科长给的“路费”,用科长跟老闷哥开玩笑的话说:“我把往返的路费钱都给了,担心你走了不回来。”
我问老闷哥:“一般来讲,单位发工资都是规定死的,为什么你那科长会对你这么好呢?”
老闷哥不善言谈,说了一句很实在的话语:“咱做活时没有给人家毁坏、浪费了东西,咱要想挣钱,首先得让人家省钱放心”。
老闷哥年过六旬,亲戚家人都不赞同他出去打工了,但他自己说:"活路轻生,根本不累人,领导让他好好干活,将来给他发退休金哩″。
我在假日里曾经去看望他,我们兄弟俩交流就在他的工作地点——锅炉房里进行,中间一个大的“高压锅”,他不停地给锅底下添煤,在跟我谈话的时候,眼睛盯在气压表上,要让表针停留在一个范围内持续好些个小时。因为,把握火候极其重要,更主要的是这是一项有危险的工作,医院内医生和职工护士打开水。还有住院患者家属打开水,年老人打开水容易烫伤,老闷哥让人们把热水瓶按人到锅炉房的时间,排队按序放好,然后他给打开水,避免人挤烫伤,然后打好后按序放好。人家一时忙,忘了来取热水瓶。怪的很,这时老闷哥记性特别好,他会一个楼层一个病房去送开水。
当然后勤科的同事们每天早上,都会一早喝上老闷哥送到各自办公室的开水。前些年,住院病房,办公楼供暧的锅炉也是他在烧。医院所有的同事医生护士领导,患者家属都叫他老孙师傅。无论谁叫,老闷哥都会眉开眼笑地答应一声。
中午,科长让医院食堂的人把菜送到办公室里招待我,把老闷哥也叫过来一块吃饭。老闷哥不喝酒,坐下吃了几口菜就去干活了,说吃饭的时候喊他一声就行了。其间,我出去方便的时候又来到老闷哥干活的地方。炉子已经闭火了,他在凉台上帮几个女护工忙活着凉晒被子,见我走过来,对我说:“我这工作可不是八个小时,这些活都是自己的分内工作,随时都可以工作,当然了,随时也可以休息。”老闷哥一生勤快,人们都尊称他老孙师傅,从这就证实了这一点。
同事们都很尊重他,时常劝他:“歇歇吧,那些活留到明天去做。”老闷哥总是嘴里答应着“好”,手里却仍旧不停地做那些在自己看来都是一些非今日做不可的工作。
每天早晨,他总是第一个起床,然后就是打扫他工作区的卫生,在打扫卫生的同时,把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挑选出来,然后就是一天到晚不停地工作。
现在老闷哥己72岁,也没在医院干了,他也攒了点钱,每月医院也给他发点退休金。身体还是壮壮的,总是手脚不停爱干活,屋里屋外的卫生收拾的干干净净,穿的衣服鞋袜也是干干净净的,头发胡子经常整洁整齐,人们都说他像个退休工人。村里大人小孩都喊他老孙师傅。从小到大都喊的"老闷"。却再也没人叫了。(来源《汉风》第23期)